第六十一章(2 / 2)
随之蔓延上密密麻麻的痛感。数月前,晾州时疫事毕,邵驰随镖局返回京城。才踏进镖局,便被里头乌烟瘴气的寒冷之意包裹。平日里与他“走南闯北"的姐妹兄弟皆行军礼跪伏于镖局大堂两侧,邵驰瞥见上方位肃穆幽沉的衣裳布角,登时吓得步履漂浮,一个折身往门外跑。大门迅速闭阖,少年一头栽到铁门上,未等他护住抹额,凌冽的长鞭直直抽在他的后背上,疼得他一缩。
“逆子!你还知道回来!”
“娘……“邵驰忍住疼,转过身去,噗通一声跪在地上。年近不惑的女人面色严厉,军鞭执手,带着沙场上的肃杀气息,说出口的话毋庸置疑:“衣裳脱了。”
邵驰身子一颤,随即解开自己的腰带。
大堂之中的女子皆旋身背过,邵冬夏也在少年脱下内衫的那刻背过身,军鞭递给镖局里的某位男当家。
邵驰将衣襟扒落至腰腹以下,露出少年郎精壮硬朗的胸背,跪得挺直。“打。"邵冬夏发号军令。
男当家提鞭,狠狠抽到少年的背上。
邵驰掐紧掌心,身子随抽落的重击一怔一怔。鞭子敲打在皮肉上的声音,让在场众人皆心生寒意。一下……两下……三下……数到后来,邵驰也忘记是第几鞭了,只知道后背上的热流嘶啦啦地往下涌,蔓延到地上,一片血色。少年被抽得头晕眼花,一个踉跄体力不支,双手撑在地上,狼狈痛苦地喘气。
邵冬夏在鞭子渐停时开口:“又偷溜出去在外面鬼混!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娘省心!看来是之前教训得太轻了,不长记性。”之前那次,便是邵驰在桑州与钓月娘子相遇,回家后邵家主发现他的守身砂没有了。
那一次,军鞭活生生将邵驰抽到昏厥。然木已成舟,邵冬夏气得三天三夜没阖上眼。
“娘,不是鬼混……“邵驰反驳,“是闯荡江湖。”“还敢犟嘴!再打!”
“啪一一”
邵驰的嘴边溢出闷哼。
“男子就该好好待在闺阁里,你看看京城有哪个儿郎和你一样!”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:“那是他们循规蹈矩……姑姑自幼教导我,说我是邵家的儿郎,邵家男子,自与他们不同!”“歪理!以为仗着自己会点武功,就可以为所欲为了?"邵冬夏懊悔道,“当初就不该让你姑姑教你武艺,男子学什么武功,学出来害人害己。”邵驰眼眸湿红,在地上喘着粗气:“你就永远守着你那些墨守成规的教条吧!这就是你比不过姑姑的原因!”
“逆畜!"这一句含“邵春秋”的话杀伤力巨大,成功燃爆女人的怒火。此刻,邵冬夏顾不上女男之别,回首夺过军鞭,狠辣地抽到他的背上,“你就是这么和娘说话的?”
“你不配为我娘!“少年喷出一口血,死掐掌心肉,“我学武艺,为的是传承邵家军的坚韧意志,我翻墙出府,也为的是匡扶正义。我杀的人,都是罪大恶极之徒,我的剑,只护弱小和善悯!这是我的决心,也是姑姑的决心!姑姑一生明磊落,如若不是信错了人,怎会落得如此下场?都是那个女人阴险狡诈,容不下她,忌惮她功高盖主,她就是杀害姑姑的刽子手,可是你竟然对杀人凶手卑躬屈膝,替这样一个恶人鞍前马后!你不配当我的娘!”“你住口!!"邵冬夏下重手,一举将那少年抽晕过去。她松开军鞭,手指都在颤抖,神色更是煞白,“今日之事,不准传出去一星半点!”
“是,将军!”
邵冬夏下手一次比一次狠,以至于邵驰这伤到现在都还时不时会崩出血,他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。
正如段乞宁猜想的那样,这次谷雨祭祀,少年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强行压过来的。
一言一行皆受邵家军控制不说,日后回程,只会面临邵家主愈发严丝密缝的监管,前线若无战事,要想再偷溜出去和钓月娘子见上一面,简直难上加难。有生之年有没有这个可能都不好说。邵驰眸色黯然,染上一层悲伤。“那好吧,你告诉娘子吧……“少年无奈妥协,“我不是有意欺瞒她的,她者怪我,我也只能认了。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她,此生不会再嫁。”段乞宁:…“醒醒,你还没嫁呢。
段乞宁装模作样道:“哇好感动!我一定会告诉她的,让她知晓你的心忌。
“多谢……“邵驰心痛不已,话锋回转,“但你还是卑鄙无耻,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,早晚有一天会夫离女散的。”
段乞宁心道这里人果然就会如此浅薄的诅咒话术。无妨,本来就没夫,本来就不生。
段乞宁白眼一翻,倏然崔锦程唤了她一声:“妻主。”少年撩开半边帽檐纬纱,不知何时走到旁边长廊上的,正眸光幽长地凝望她和邵驰。
同为男子,邵驰为那个白衣少年的容颜感到惊讶,可随后便在他那双灰黑色的眼瞳中捕捉到赤.裸的敌意。
邵驰觉得这少年简直荒谬,长得是好看,眼神却不咋好,竟然会喜欢臭名昭著的段乞宁!竞然还误会他与她有什么!竞然在妄想和他争风吃醋!邵驰发出一声鄙夷:“啧啧,牛鬼蛇神闻着味就来了…这不会是崔家小公子崔锦程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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