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七章 息山(1 / 2)
第77章第七十七章息山
贺承没有在钟晓房间里待很长时间。
一方面是他不好意思继续打扰金波和钟晓的浓情蜜意,一方面是他要去找陆晓怜,一时一刻都等不了,立即要见到她。枕风楼就那么大,要找到陆晓怜并不难。
息山上有一处练武场,贺承没有费多大力气,金波就松了口,说陆晓怜这几日从早到晚,都待在那里。贺承也不知道小时候散漫偷懒的小姑娘,为什么突然开了窍,数九寒冬里,也要卯时起亥时歇地勤奋练功。暮色笼罩下来,山路越发难行。
贺承武功尽失,脚力不比之前,并不是多高的山坡,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多半个时辰,本就觉得吃力,偏偏半途还簌簌下起了雪。寒风卷着雪粒刮过贺承的眉骨,打得生疼,他将冻得发僵的手往大氅里缩了缩,只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灯笼的竿子,留着那一盏颤巍巍的灯火,破开前路的昏暗阴沉。走了许久,贺承终于看见有一排灯烛在山路那头与他遥遥相对。那便是枕风楼设在息山半山腰上的练武场。枕风楼包容得很,期间弟子学什么的都有,息山的练武场彻夜点着灯,供那些勤奋好学者使用。虽然这么冷的天,若不是面临着什么迫在眼睫的困难,再勤奋好学的弟子,也不会愿意从温暖的小红楼跑到息山上来吹冷风,可练武场上的那排灯烛还是要点着的。
风雪交叠,灯火摇曳,暮色吞吐着半山腰上那方小小的练武场,也吞吐着练武场上,那道纤细而倔强的身影。
风雪渐大,上山的青石阶梯上已经覆盖上了薄薄一层积雪。贺承扶着山道旁的青松微微喘息,腰腹间的旧伤隐隐作痛,冷风呛入肺腑间,有一股腥气蠢蠢欲动。
他没急着出声,在一旁悄悄看着陆晓怜。
风雪飘渺间,他想起一些以前在青山城里的事情。青山城没有枕风楼冷,向阳的山坡上,甚至整个冬天,树木都还是绿的。可那么温暖的青山城,到了冬日,陆晓怜也是不乐意动弹的,她嫌横秋剑的剑柄冻手,她嫌剑光太亮晃眼睛,她总是能想出稀奇古怪的借口偷懒,可是只要她开口,他总要不可避免地败下阵来。
那时他和大师兄陆兴剑商量过的,那么娇那么软的小姑娘,纵容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,她不想练功便不练吧,喜欢去山上捉鸟弄花便去吧,反正他们会亥苦勤奋,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到她头上的。不曾想,天有不测风云。
如今,陆兴剑和他,一个意外英年早逝,一个成了弱不禁风的废人,年少的豪言壮志,烟消云散,化作泡影。
横秋剑在暮色中划出银光,陆晓怜仿佛一夕之间开了窍,不仅内力大增,剑招也越发行云流水,剑势也凌厉非常,剑锋挑起积雪,犹如惊涛骇浪撞上堤岸激荡起一簇簇雪白水花。
陆晓怜手腕一翻,剑尖指地,剑气纵横,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渐次裂开一道痕迹,斗折蛇行,直延伸至练武场边沿的那一层青松脚下。剑气震荡,青松轻颤,簌簌抖落薄薄一层积雪。青松下正站着贺承,风疾天寒,被积雪一扑,他禁不住抵着唇闷声咳嗽起来。
横秋剑剑势稍停,陆晓怜手腕一松,横秋剑剑尖向下,低低垂下。她没有回头,雪色之中,她身形挺拔,平静得像一口无波的古井,可如墨的黑发之间斜斜插着的发簪垂下来一串流苏,银光却兀自颤魏巍地闪着。陆晓怜问:“你怎么来了?”
已然被发现了踪迹,无需再藏,贺承从树影后走出,鞋底踩过枯枝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他在陆晓怜眼前站定,抬手扣住她执剑的手:“天太冷,来接你回去。”
陆晓怜不动声色地挣脱开:“我想再练一会。”她抬眼看过来,目光清亮,她并不是在同贺承赌气,她是真的想要练剑。贺承微微一怔,退了半步,随手折下一节枯枝:“那我陪你。”陆晓怜愕然抬头,望进贺承澄澈眼中。
他确实曾是江湖上人人惊才的少年郎,可他已经在西江城里自行散尽了一身功力。
陆晓怜的迟疑之间,贺承手腕一翻,已将枯枝横在身前:“我内力散尽,青山剑法的招式却还是记得的,陪你过几招,不成问题。”“可你的伤…”
贺承不语,腕骨轻转,指掌微动,枯枝横斜而出,已朝陆晓怜门面直奔而去。他脚下步伐微动,边往前移去,边清喝道:“当心了!”这一招以树枝为剑,失了内劲的招式软绵无力,角度却刁钻古怪,陆晓怜横过横秋剑,以剑背阻挡,她并未使力,可之前灌注在横秋剑上的内力犹有余威,顷刻间贺承手中的枯枝被剑气震得裂开细纹。贺承的剑法确实精妙,有他喂招,比自己在黑灯瞎火里摸索不知强多少倍。陆晓怜不再与贺承讨价还价,沉下心来,认真与他切磋。"师兄当心,我来了。"
陆晓怜脸上映着盈盈雪光,眉梢眼角落了星点雪花。她的眉眼是暖的,雪籽在她脸上化做柔软的水,可她的剑势却是冷的是硬的,说话间,凭空又添出三分凌厉来。
她挽了个剑花,旋过身去,踏出飞溅的雪沫,逼得贺承后退半步。地上是薄薄的一层雪,鞋底在微微结冰的地上打滑,贺承就势斜撤一步,自侧面去刺陆晓怜的侧腰:“剑花挽得漂亮没用,真打起架来,别让这些东西拖累得失了先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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