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(2 / 2)
顾知许愕然看着他们,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他心里几乎一秒就笃定了程楠绝不会跟他们走,但听到这些话,却依然会难受。顾渊继续道:“这些年是是非非太多,就这样结束了吧。我们就当作没有你这个儿子,你也当作没有过父母。”
说完,他叹了一口气。
顾知许明白了。
这就是最后一面了。
这辈子他和父母的缘分彻底到头了。
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也彻底结束了。
他低着头,手指微微颤抖,心里难过疲惫到了极点,甚至没有了遮掩的欲望。
顾知许垂头看满目雪白,思绪慢慢溃散,“都这时候了,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。”
他无力靠向了床头,面如纸色,眉眼间是满满当当的憔悴。自从他执掌大权后,很少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。
氧气管横在鼻下,他的嘴唇苍白干裂,却莫名的,想要在这最后时刻多说几句。
“这么多年了,我始终不明白,在我出生之初,我究竞多么十恶不赦,要被所有亲人抛弃。”
他脸上是极其少见的神情,平淡冷静,只有眼尾微微发红。“我无数次恳求你把我带走…“顾知许看向顾渊,缓慢摇头,“你却从不问为什么,也不肯相信那些保姆虐待我。事实是,无数次我被捂住嘴摁在床上,听她们对我胡编乱造,说我本性恶劣难以管教,我努力学写字学说话,但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,你们从来没有信过我,对那些陌生人的话却深信不疑。”顾渊怔住。
就连一向懒得多看他的程珅珅也忽然抬头看向了他。“我至今都怕黑怕密闭,因为很多次,她们怕我受伤又为了省事,把我捆在床上,封闭在最小的屋子里,给我喂安眠药、打镇定,不让我出去。”顾知许的眼睛越来越红,身子也逐渐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。这么多年他从没提起过这些事,但这些经历早在童年最绝望时深深刻进他骨髓中,伴随他的每一次呼吸而刺痛他的心脏。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父母哭诉自己的遭遇,但事到如今,他却觉得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和放纵。
他被无形的枷锁拘束了那么多年,终于也逐渐学会与自己和解。顾渊不可置信,“这些事我们从不知道一一”“你当然不知道。“顾知许眼下淌出一颗眼泪,又道:“我跪在地上抱着你的腿求你带我走的时候,你只觉得麻烦……小时候你们认为我身体不好容易给明熙带去病,后来长大去了老爷子那里,我躺在抢救室给你打电话,告诉你他给我灌高浓度酒强行让我脱敏,你又是怎么说的,你恐怕也不记得了。”“老爷子一通谎话骗我给顾家卖命,我以为只要够优秀,你们至少会多看我一眼,可是做了那么多,换来的是你们痛骂我抢了明熙的东西,从此和我决裂。”
顾知许浑身颤抖,突然猛咳一声,几滴血沫溅在了病床上。他看着自己的血,心里越发觉得可笑,“当初认定我嫉妒明熙所以要害他,现在又认为我是要报复小楠所以骗她……他转头看向自己父母,绝望的摇头,“我在你们心里,从来不是你们的孩子,甚至都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恶毒又该死的傀儡。”顾知许缓缓抬起左手,病号服从手腕落下,那条当初几乎要了他命的疤痕露了出来。
“我也早就想死,可是祸害遗千年,我就是死不了啊。”那条疤像一根尖针狠狠刺向程珅珅的眼睛,她顿时尖叫一声。顾渊连忙捂住她的眼睛,皱紧眉头神色复杂的看向顾知许。顾知许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塌,他只觉得万念俱灰,抬起手,一把扯掉了自己手上的针头。
每次心理疾病发作,他总恨不得从窗台翻身跃下。但每次死到临头,脑海中又总浮现出程楠那张脸,她少年时那齐耳短发白净秀气的脸,担忧的喊他:“哥!不要啊!”顾知许大咳一声,彻底没了力气,身子像断线的风筝,疏忽倒向病床。他偏着头,睁眼睛流泪望着他们,鲜血从口中冒出,顺着嘴角滑下。又是一场惊慌失措。
混乱中,周遭充斥着方明朗和医生们的喊声,以及程珅珅的尖叫声。顾渊惊愕的立在其中,忽然,被顾知许抓住手臂。他手指冰凉,竭力抓住他,颤抖不止,他眼睛很红,拼了命的喘息:“芙山那块地,我从没有动过,只是帮你扫清了阻碍……你回国后梁兆一直不怀好意,我让出了浅河湾才解决,还有,前年你资金链出问题,是我借赵国义名义这的……
顾知许努力睁开眼,血呛进肺叶,他难以发声,只能用嘶哑的声音竭力恳求:“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…不要带走,我的小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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