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三则(2 / 2)
书早就死在了那个初春。是史云腴给了他一次新生。
是史云腴让他读懂什么是爱,什么是连皇权都无法匹及的东西。“不过好在,还是让我等到你了。”
谢沉书声音轻轻,“走吧进去瞧瞧。”
史云腴欣然前往,身后的小丫头也追着爹爹和阿娘,三个人一同推开陈旧的院门,仿若去到了那年足矣改变他们一生的春天。踩过一地落红,史云腴和谢沉书登进门廊,往昔里一幕幕如画般上演。好多年前,史云腴一定想不到,她会自洛阳离去,又自青霁山归还。她这小半生像是一场跌宕的梦,若非靠着她那颗坚定的心,她必是走不到现在。面对起命运多舛,史云腴却只淡然一笑,自站定的地方望向远方,“小书,你还记得吗?我第一次在这儿为你挽发,第一次在这儿同你一起用饭,也是第一次在这儿和你煮茶…”
谢沉书笑着拢起爱人单薄的肩,又和她窃窃私语,“当然记得,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廊下吻你。第一次和你有了她。”史云腴这次未曾恼怪,她顺着谢沉书的目光望向院中追着狼犬跑来跑去的闺女,只叹时光匆匆,一转眼就走到了这儿。但她从未后悔过,她很爱谢沉书,很爱闺女,也很爱这个家。
只是…
史云腴疏忽之间的叹息,引得谢沉书的注意。他问史云腴:“怎么?爱妃有心事?”
史云腴顺势靠在他身上,如实相告:“小书你说,咱们那时候也就几个月的时间,便怀上闺女了。怎么现在这成亲快两年,事一点没少办,力没少出,动静却一点也无?”
“这再怀不上,我瞧着太子妃就差把我吊去清和殿问罪了”史云腴觉得独有个闺女挺好,闺女并不比谁差。可外界的压力,都是真实存在的。她不是寻常世家妇,做上太孙妃就意味着,需得担起该担的责任。她就算想挣扎,也实在难逃现实的刁难。谢沉书疼她爱她,自是不愿她为难。
他不敢保证若是换个人他会不会这样偏爱,但面对的是史云腴,他便愿意打破世俗的观念,心里的桎梏:“怕什么?生得出如何?生不出又怎样?我瞧我女聪慧机敏,若多加教导,将来定不输任何人。”“当做我兴周的太女。”
史云腴抬起头,她没想到谢沉书会这样表态。如此夫妻两个一条心,齐力可断金。
史云腴转而一笑,“那是,你也不瞧是谁生的闺女。”谢沉书见身边人面色放晴,垂头跟其碰了碰脑袋,“是啊,谢谢你清风使,谢谢你生了个这么好的闺女,也谢谢你愿意回头和我站在一起。”“不客气。"史云腴微微笑起,收下了眼前人的谢意。夫妻两个相互依偎在这场春意盎然里,当史云腴抬起头,便不再顾忌着与谢沉书拥吻,就像第一次他在廊下大胆地吻她一般,美好且自由。他们从此纠缠相守,无畏地老天荒。
后来的后来,
海晏河清,兴周太平。
开成元年,新帝登基勤政爱民,偶有盛怒降罪百官,新后便多在身侧教导安抚,回护忠心臣子,得朝中赞誉。
开成二年,皇后下令兴办以教授采茶制茶技艺为主,救助贫苦女子,收养苦难孤女的福利机构,称惟善院。引得各地女子纷纷前往州郡学艺更生。开成三年,皇后诞下一子,朝中纷纷上书议论立储事宜,却被明帝按下不提。
开成五年,史国丈牵扯贪墨案,皇后不顾郡公府众人上殿央求其徇私舞弊,独去到御前脱簪待罪,请求圣上彻查此事,并将自己一同下狱,给因此受难的无辜臣民一个公道。
同年腊月,三司会审贪墨案落定,史国丈在内的一甘罪犯依律抄家流放三千里,永世不得回京。
皇后因此受牵,欲辞去后位退居益寿宫终生侍奉太上皇帝,却得各地受助女子联名上书,忠臣赤子登殿求情,明帝不忍发难,终罚凤安殿禁足一年,以示惩戒。
朝中内外,想趁机废后之人,却对皇后品行无可挑剔,最后亦是不再妄议。开成十年,义阳公主文韬武略,智勇双全,十五岁代帝出征一战成名。回朝那日,明帝顶着朝中压力立储义阳,道是任贤任能,能兴兴周者,护兴周者当为储君。
义阳公主由此成为兴周史上第一位皇太女。长河奔流,兴周的历史还在继续,许多人来了又去,他们的脚步也从未停下。
可无论世事如何变换,风云如何翻涌。
史云腴和谢沉书却依旧会在空闲的时候,拉着手在大内的花园里走一走;会在无论多繁杂的公务面前抽身,和对方静静地坐下吃上一顿晚饭;会在下雨天里,依偎在凤安殿的门廊下闲谈;会在大雪茫茫里,互相搀扶着走向巍巍宫城,直至走向生命的尽头。
又是一年春来,史云腴一脸雍容坐在高高的阙楼,眺望东南,她不知为何忽而发问:“大家,你说青霁山上的草舍还在吗?”谢沉书搁下手中的奏折,认真地思量。待他定睛看向身边人,只道:“在,它一直都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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