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章 红头文件(1 / 2)
角落阴影里传来声冷笑。陆川转头看见治保主任马三爷正在卷烟,报纸条在他枯树皮似的手指间簌簌作响。“去年县里来的扶贫款,最后不都进了……”烟丝突然撒了一地,马三爷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佝偻的脊背像张拉满的弓。陆川解开领口两颗扣子,山风从破窗棂灌进来,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。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猛灌一口,凉透的苦丁茶混着铁锈味直冲脑门。“上个月初七,有人看见三辆越野车从鹰嘴崖那边绕进来。”他故意顿了顿,“车辙印里掺着朱砂。”满屋子抽气声此起彼伏。老赵的算盘珠子突然哗啦散了一地,王婶的红头文件飘到陆川脚边,他瞥见“矿产资源”四个字被红笔重重圈了起来。“放你娘的狗屁!”马三爷突然暴起,烟袋锅子砸在桌上火星四溅。“老子在青山村活了六十年,后山有几块石头……”陆川的搪瓷缸子重重磕在桌面上,震得煤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蹿。他抄起墙角那杆老猎枪,枪托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刮擦声:“三爷,您家后院新砌的猪圈底下,埋着去年县里拨的二十吨水泥吧?”马三爷卷烟的手指突然僵住,烟丝簌簌落在裤裆上。王婶突然尖叫着跳起来,她坐的条凳底下不知何时爬出条青花蛇,正吐着信子往门外游。“上个月初七夜里,您带着三个外乡人摸黑上了鹰嘴崖。”陆川用枪管挑起王婶掉落的红头文件。“扶贫办的车在盘山道翻了,偏偏丢的就是这份矿产勘探报告。”文件右下角沾着暗褐色的朱砂,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。张铁柱突然暴起,武装带铜扣撞在桌角的闷响中,他铁钳般的大手掐住马三爷的后颈:“老东西!我弟弟在镇上挨的那顿打……”迷彩服袖口随着动作上卷,露出蜈蚣状伤疤旁新鲜的针脚。“铁柱!”陆川一声断喝,枪管精准地卡进张铁柱肘关节。“去把西屋第三个档案柜最底层的账本拿来。”他说话时眼睛却盯着马三爷领口——银蝴蝶胸针的翅膀不知何时缺了一角。老赵哆哆嗦嗦翻开泛黄的账本,突然怪叫一声。夹层里掉出张泛红的照片,画面里马三爷正和个纹着豹头刺青的男人在越野车前握手,车胎花纹里还沾着鹰嘴崖特有的红黏土。“豹哥让我给您带个话。”被绑着的偷猎者突然阴恻恻开口。“说好的三七分成……”话音未落就被陆川用抹布塞住了嘴,抹布上还沾着后山特有的苦丁茶渣。煤油灯的火苗在陆川眼底跳动,他反手用枪托抵住张铁柱的肘窝:“铁柱哥,你弟弟的仇要报,但得让法律来判。”武装带铜扣当啷撞在桌角,张铁柱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掐着马三爷后颈的手指却松了半分。“放屁!”马三爷突然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,银蝴蝶胸针在煤油灯下折射出冷光。“姓陆的,你以为拿着张破照片就能扳倒豹哥?”他脖颈上的青筋随着冷笑抽搐。“那帮人可是带着雷管来的!”陆川的食指在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,忽然俯身凑近马三爷耳边:“三爷,您家猪圈底下除了水泥,还埋着去年失踪的护林员老周吧?”话音未落,老赵的算盘珠子突然哗啦啦滚落一地。“你!”马三爷浑浊的眼珠猛地瞪大,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。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,破窗棂灌进来的山风裹着硫磺味,把墙上的防汛值班表吹得哗哗作响。张铁柱突然抄起条凳砸向墙面,木屑纷飞中露出个暗格。泛着油光的牛皮纸袋啪嗒掉在地上,露出半截盖着红章的矿区地形图。王婶的尖叫卡在喉咙里,她发现自己的红头文件背面不知何时被人用朱砂画了道扭曲的符咒。“去年腊月二十三,豹哥的人在鹰嘴崖试爆。”陆川用枪管挑起那张符咒。“炸出来的不是矿石,是明朝将军墓里的镇魂碑。”他忽然转身,猎枪准星对准偷猎者的眉心。“你们在找的,根本不是矿脉吧?”偷猎者裤裆瞬间洇湿一片,绑着他的麻绳被挣得吱呀作响。陆川盯着掉落在地的牛皮纸袋,缓缓蹲下身,手指从油光发亮的纸袋中抽出那张矿区地形图。他仔细端详着图纸,视线渐渐聚焦在鹰嘴崖的核心位置,眉头也随之微微皱起。图纸上标示的地形,和他记忆中关于鹰嘴崖的细节完美契合,无论是山脉的走向还是地势的高低,都指向一个他一直怀疑的结论。“干什么!别看那个!”一旁被捆住的偷猎者猛然挣扎起来,绳索在他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勒痕。他脸色苍白,浑身颤抖,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直流。可无论如何挣扎,绳索只是越加收紧,让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。陆川抬起头,目光锐利如刀,他看着这个孱弱而神情慌乱的偷猎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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