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泥瓶巷有剑鸣(1 / 2)
泥瓶巷的春泥总带着股铁锈味。
陈浊蹲在青石门槛上磨那把豁了口的柴刀时,檐角铜铃突然碎成三瓣。
卖豆腐脑的老宋头刚揭开木桶盖,豆花表面竟凝出细密霜纹。
整条巷子七十二户人家的门环无风自动,像是有人挨家挨户叩着青铜锁。
“要变天哩。“斜对门的老道士吐出半截鸡骨头,油渍在道袍前襟洇成八卦图。
这邋遢道人三年前在巷尾搭了个茅棚,说是要寻什么“泥丸宫旧址“,每日除了赊酒就是对着墙根野狗讲《黄庭经》。
陈浊握刀的手顿了顿。
刀身映出少年清瘦面庞,左眼瞳孔深处似有金线游动——这是三岁那年他在城隍庙门槛摔破头后落下的怪症,每逢雷雨将至便灼如炭火。
“老神仙又算卦了?“巷口馄饨摊的宋雨烧突然开口。
这位独臂老人总在清晨用铁钩搅动汤锅,钩尖残留的暗红色不知是猪血还是陈年锈迹。老道士嘿嘿一笑,露出缺了半边的门牙:“昨夜观星,见文曲坠于东南,怕是又要出个抢绣球的酸儒。“说着突然抬脚踹翻酒坛,浑浊酒液竟在地面蜿蜒成北斗阵型,“倒是你宋屠子,玄武七宿临身还敢开刃见血?“
陈浊默默往巷尾挪了半步。
这些年来他早看明白,每当老道开始说些云山雾罩的话,不出半日定有怪事。
去年中元节道人说“荧惑守心“,当晚西市就烧了半条街;前月谷雨时念叨“青龙汲水“,第二日护城河便漂起七具浮尸。
突然有马蹄声破开晨雾。
枣红马上跳下个锦衣少年,腰间玉牌刻着“敕造“二字。
他随手抛给陈浊一块碎银:“喂,听说你们巷子有个会修古镜的瘸子?“
陈浊接银子的手僵在半空。
巷尾第三户确实住着个跛脚铜匠,但那人三日前就被发现吊死在老槐树上——官府来人时,铜匠屋里四百三十面铜镜同时炸裂,满地碎片上映出的竟都是验尸仵作的脸。
“你要找的人...“少年刚开口,忽觉颈后寒毛倒竖。
宋雨烧的铁钩不知何时抵在他后心,钩尖距离皮肉不过半寸:“白玉京的走狗也配进泥瓶巷?“
锦衣少年瞳孔骤缩,袖中滑出半截符纸却瞬间化作飞灰。
老道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,枯瘦手指按在其天灵盖上:“回去告诉陆沉,泥丸宫的地契还在老道手里,想要就亲自来取。“
陈浊突然头痛欲裂。
视线模糊间,他看见锦衣少年腰间玉佩渗出血色,那些血珠落地竟凝成铜镜碎片。
其中最大的一片映出个模糊身影——青衫仗剑,立于云海之巅,背后九轮明月当空。
“当啷!“柴刀坠地。
陈浊跪倒在地时,隐约听见老道士在叹气:“陈清都这厮,留的烂摊子比当年剑气长城还麻烦...“
陈浊只觉脑海中似有无数剑鸣交织,痛得他几乎昏厥过去。
待疼痛稍减,陈浊勉强睁开眼,只见锦衣少年已逃入晨雾。
“记住,“老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都要保持本心。泥瓶巷虽小,却也能藏龙卧虎。你身上的金线之症,或许正是你命运的转机。“
“铜匠的因果线断了!“老道士道袍无风自动,化作青烟消散前甩出一本泛黄古书。
陈浊慌忙接住,《黄庭经》残篇封皮上还沾着青色粘液。
“戌时三刻,带着钥匙去西墙根。“
宋雨烧的提着铁钩,也“噌”的一下飞走了。
陈浊站在原地,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。
就在这时,一阵风吹过,巷中的春泥似乎又带上了几分铁锈的味道。
陈浊站在泥瓶巷的青石板上,手中的《黄庭经》残篇仿佛有千斤重。
他低头看了看那泛黄的纸页,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,却隐隐透出一股古老的气息。巷子里的风依旧带着铁锈味,仿佛在提醒他,这里的一切都不简单。
“陈浊!“
他回头一看,是隔壁卖豆腐脑的老宋头的孙女,小荷。她颈间的银锁叮当作响,那是老宋头常年挂在豆腐摊上的辟邪物。
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脑,脸上带着几分担忧。
“你没事吧?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。”
小荷走近几步,将豆腐脑递给他,“吃点东西,暖暖身子。”
陈浊接过碗,勉强笑了笑:“谢谢。”
小荷眨了眨眼,压低声音道:“刚才那个锦衣少年,是不是来找麻烦的?我听见老神仙和宋爷爷的话了……他们说的‘泥丸宫’,到底是什么地方?”
陈浊摇了摇头,心中也是一片茫然。
他低头喝了一口豆腐脑,温热的豆花滑入喉咙,却没能驱散他心中的寒意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他低声说道,“但老神仙说,泥瓶巷不简单……或许,我们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谜团里。”
小荷皱了皱眉,正要再问,忽然听见巷尾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两人同时转头,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,脸上满是惊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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