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幻象（1 / 1）

墨尘走在前面，额角已有些薄汗。他从药筐中摸出枚清心丹，仰头吞下。

沈风朝他笑了笑，露出了两颗虎牙，神色轻松得仿佛在进行普通的爬山活动。

“我觉得还好吧。”沈风嘿嘿一笑，目光扫过周围，继续不徐不缓的跟在队伍里。

他注意到，有两人一直走在最前方，始终沉默寡言，步履稳健，仿佛问心阶的压力对他们毫无影响。

沈风心中默数着阶数。

他时不时扫过四周，像是在观察着什么，也像是在等待什么。

镜面如水，映出阶梯上众人的身影。

“其他几个也都不错，虽然心性浮躁了些，但资质尚可。”另一位长老点头道。

白须长老皱眉：“五灵根？资质如此平庸，竟能走到这个位置？可惜了此子心性。”

沈风对其毫无所察。在越过千级时，眼前忽然一花，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。

他看见自己测出了极品单灵根，被宗门长老抢着收入门下，修行一路顺遂。

沈风抚过云案上幻化的茶杯，杯中茶水映出他带笑的眉眼：“这幻象倒是会哄人，可惜呐——”

“蜃景虽好，却非真实。修行之路，从不靠幻象堆彻而成。道，应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出来的。”

琼楼玉宇应声坍作云雾，阶梯重新显露。

怒。

是他的家。

院中一片狼藉，灶屋的锅碗瓢盆碎了一地，阿娘倒在血泊中，手中还攥着半截擀面杖。

沈风跪在阿娘身旁，手温柔的抚上阿娘的眼，低声道：“阿娘，世间恶人应为自己恶行付出代价。”

阿娘的幻象在沈风指尖化作轻烟。

哀。

这是五年前的镖局后院——是阿爹走镖出事的那年。

雨水混着血水漫过沈风的布鞋，他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跪在阿娘身旁。

阿娘木然抬头，雨水顺着她凌乱的发梢滴落：“风儿，你阿爹他…回不来了…”

小小的手抚过阿娘颤抖的肩，声音稚嫩却坚定：“阿娘别怕，风儿会护着您。阿爹说过，镖旗倒了，人不能倒。”

晒药时佝偻的背，缝补时昏黄的油灯，还有他离家时，她站在村口老槐树下眺望的身影。

幻境消玉阶重现时，他身上似乎还沾着雨水的凉意。

乐。

眨眼间，眼前的阶梯已变作了村前的大槐树。

“臭小子！”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笑意，“剑不是这么耍的！”

“阿爹！”小沈风蹦跳着跑过去，接过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，又将剩下的水浇在树根下，“您说过，赶路时莫贪甜，喝水要留一半给马儿。”

随后用另一只手的木剑指着天边的云：“阿爹，等我长大了，也要像您一样走镖，护着大家！”

沈风站在阶梯上，轻声呢喃道：“阿爹，您教我的不仅是剑法，还有如何在这世间行走。孩儿不能困在这。”

赵天佑眼睁睁看着沈风从身侧走过，少年衣摆扫过他痉挛的手背，竟带着山泉般的沁凉。

沈风驻足俯身，以只有两人能闻的声音道：“赵公子，执念太重易生心魔。”

却在接触到沈风的刹那，赵天佑顿觉灵台清明些许，脑中妄念、嫉妒、痴念退却。

沈风却只是抿唇对他笑了一下，眼中带着少年特有的狡黠与温和。他直起身，继续往上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