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翼之鹰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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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收拾好行李,拿上攒下的零花钱就离开了。钱不多,只够一个学期的费用。所以要么我父母在学期结束前心软,要么我尽快找伤工作,否则,明年就得睡在韦特海姆公园的长椅上了。”“安娜…”
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这太鲁莽了,对吧?"安娜轻笑一声,试图藏起眼中的忧虑。

“不。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,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勇敢。”闻言,安娜的眸光陡然亮起来,像是春日午后闪烁着希望的太阳。“乔,是你激励了我。不准笑一一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肉麻,但你让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。还记得你在乌特勒支火车站对我说的话吗?你说没有么是容易的,但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。我一直想到你一-你是多么勇敢,多么坚定。我怎么能被你比下去呢?”

乔脸上绽出真挚的笑。

“我真为你骄傲。还有……谢谢,你不知道我有多需要听到这些。”安娜回以微笑:“这次别忘了写信,好吗?"她拉住乔的手,“如果你再消失,我是不会原谅你的!”

与安娜分别后,积蓄已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。雨丝在风中紧密地交织,模糊了树影、运河与房屋的轮廓。乔拂开前额湿漉漉的刘海,提起裙子加快了脚步。

沉溺于“如果”毫无意义。她对自己说。

盒子已经打开,猫构成的波函数已经由叠加态坍缩到本征态。没办法逆转这一进程。

能做的就是振作起来,专注于可以改变的事。煤气灯闪烁不定,在堆满图纸和笔记的写字台上投下参差的阴影。桌面中央是李林塔尔寄来的风洞测试数据。迎角、阻力、升力一一铅笔再次自阻力系数的那列数字上划过,乔的左手悬在桌子边缘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头。

弦长0.08m,空速12m/s;64000的雷诺数远低于实际飞行中的一百万,但即使考虑到缩放效应,阻力还是高到令人费解。机翼载荷、重量分布、升阻比……她花了几个小时,重新计算了所有关键设计参数,仍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。

“有太多可能性了。“乔喃喃自语。

是翼肋错位?表面缺陷?还是材料的刚性扰乱了气流?每个假设都有其合理性,却都不够充分。每种解释又引出了一连串新的问题,答案似乎遥不可及。煤气灯淡橙色的光芒有些暗淡,乔揉了揉眼睛,瞥向桌上的怀表一-已经过了午夜。

世界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,安娜去了国立美术学院,这毫无疑问很棒一一但与此同时,她却被困在原地。

被困在表现糟糕的风洞模型中,被困在阿姆斯特丹运河畔的房子里。困惑、压力与疲惫层层累加,乔扔下铅笔,靠向椅背。如果她能去柏林,就可以亲眼观察模型的表现;如果有更先进的风洞,就可以精确采集实时数据,甚至进行全尺寸测试一一等等!

全尺寸风洞……NACA兰利实验室……阻力清除测试程序[1]-一她知道了!是外支撑!

由于材料强度的限制,早期飞行器中必须采用外支撑以确保结构的完整性。这些”瑕疵"的存在则会破坏原本的流线型结构,产生额外阻力。NACA阻力清除程序最大的贡献之一,就是它对P-39战斗机的影响一一完全整流后,其阻力大幅下降为原始值的50%。没错,她一定是低估了外支撑对阻力的影响!乔抓起一张空白的草稿纸,开始重新计算。寒凉的夜风透过窗户的缝隙渗入房间,黑发从发夹上散落下来,她却毫无所觉。铅笔几近疯狂地飞速移动,乔眼睛里灼灼的光芒越来越亮。“…如此明显,不敢相信我竞然忽略了这个。“她吐出一口气,既轻松又懊恼地笑起来。

一旦确定了问题所在,就很容易找到解法。理论上,悬臂翼是理想的方案一一更干净、更光滑,消除了产生阻力的支柱和钢丝。

但没有2024铝合金,没有现代粘合剂与螺栓,增加的额外重量可能会完全抵消阻力的减少。更不用说这种复杂结构带来的高昂成本,和对制造工艺几乎不切实际的高要求。

最要紧的是,她没有时间了。

如今已经入秋,到了十一月,凛冽的冬天会让测试变得不可能。而滑翔仅仅是第一步一一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于来年春天。乔听到桌上怀表指针的滴答声,仿佛实现理想的倒计时。她不能再等了。

那么,选择就变得简单:更薄的翼型,更高的展弦比。乔在半透明的硫酸纸上重新勾勒出机翼的弧形轮廓。流畅、纤薄,近乎完美。她已经可以看到它们在空中翱翔。

煤气灯忽然闪烁了一下。

灰色的影子在图纸上拉长,一丝模糊的不安在乔心头掠过。这当然是正确的选择一-薄翼与高展弦比或许超前,但并不激进。低空速下能大大提高升阻比与稳定性,是现代滑翔机的标配。更长的机翼会承受更大的弯曲力,可她已经检查过好几遍,设计变更后的结构强度依旧能够承受极限载荷。虽然牺牲了部分机动性,但对于非战斗机来说,机动性并非首要需求。

刚刚的心悸不过是熬夜的症状,乔轻哂,她什么时候开始迷信了?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悄悄爬上天空,乔放下钢笔。终于完成了。

紧绷的神经一放松,疲惫就涌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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