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风细雨(十六)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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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交易,银货两讫。”

无情哑然失笑,“账可不是这么算的,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,不避嫌疑地照料我,我心底着实过意不去。”

顾白月:“你若当真要谢我,不如帮我一个忙吧。”两人结伴来了回春堂,几位坐馆的老大夫,正有条不紊地为病患看诊,身前排起长长队伍,小学徒殷勤地端茶递水,维持秩序。医馆最深处设置一处隐秘诊室,以重重纱幔阻隔视线,内部又设置屏风,单独在旁侧开了一个角门,力求为闺阁妇人提供方便。此时,内诊室门庭冷落,鸦默雀静,两个荆钗布裙的女子,正在临窗读书,间或小声交谈几句,捧着一张药方忘情讨论,相互切磋。众人看到顾白月亲来巡视,仅仅颔首问好,无论尊卑老幼,言谈之间,多以平辈相交,并不讲究繁文缗节,时时以解决患者伤痛为要务。顾白月见女子诊室那边实在冷清,问道:“今日仍然没有女患者上门吗?”两位女医摇头。

顾白月:“那你们心里怎么想,可要放弃?”两人异口同声回答:“当然不。”

年纪稍长的徐慧娘补充道:“我们贫寒人家,能有机会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,已经是上天眷顾了,姑娘放心,我们熬得住。”柳三姐也忙不迭点头,“我以前一个人种地养娃采草药,日子比现在苦多了,饶是如此,也不曾被左邻右舍的男人比下去,没道理现在反倒被他们踩一头。”

顾白月赞赏道:“好,你们有这份志气,做什么都会成功的。”徐慧娘和柳三姐原本都是山中采药女,时常来回春堂兜售草药,顾白月见她们聪慧机敏,心底有成算,就趁机教她们读书看诊,陆陆续续约有三年光阴了两人悟性好,又肯下功夫认真学,如今已经能够独立诊治一些常规病症了,尤其擅长妇科千金方。

顾白月同众人打过招呼,带着无情一起来了后院。一群畸形怪状,容貌诡异的孩子,正在药圃里爬上爬下,满地打滚,喉头嗬嗬有声,发出野兽一般低吼。

“阿……”

孩子们瞅见顾白月,纷纷围了过来,冲着她哦哦呀呀地说话,顾白月听得一知半解,费力地安抚孩童情绪。

这群被解救出来的孩子,遭受过世间最最残酷之事,在漫长凄惨的虐待中,迷失了心智,只凭借兽类本能,挣扎求生。采生折割的手段令人头皮发麻,部分家庭即使得知孩子幸存于世,也不愿直面痛苦现实,更无力抚养半人半兽的怪物,选择避而不见。顾白月将这块烫手山芋接了下来,放在回春堂细心看顾治疗,至于究竞能补救几分,也不过是尽人力,听天命罢了。人群中,有几个失去双腿的孩子,麻木地坐在软椅上,一脸僵冷地看向其他行为癫狂的同伴。

无情叹了一口气,“我已经知道,我能为阿月做些什么了。”顾白月歉疚道:“听说盛大哥独创了一套借劲借势的本领,能够做到无腿行万里,千手不能防。虽然这么说有些冒犯,但我想,没有比你更生动鲜活的榜样了,还请大捕头以自身为实例,告诉他们,一个没有双腿的人,应该怎么活下去。”

无情眸光闪烁,明显有些触动:“好。”

这一日,无情在回春堂待了许久,直到日暮西垂,霞光烂漫。冷血见无情迟迟不归,担心他遇到埋伏,一路追寻到回春堂后院,远远望见几个肮脏丑陋的怪小孩,揪着白衣少女衣袖,嘴里叽里咕噜,含糊混沌。顾白月一个头两个大,抱着脑袋盲猜:“你们究竞为什么集体绝食啊,难道是菜色不合胃口?哦,不是啊,我知道了,你们想要磨喝乐,对不对?”冷血冷冰冰地翻译:“他们问,你什么时候带他们去街上杂耍卖艺,他们担心吃得太多,你养不起……

顾白月怔住了,一股莫大的悲哀卷裹全身,鼻子酸涩,桃花眼里水汽氤氲,“没有谁天生就该受人戏要耍…”

孩子们不懂顾白月为何难过,只感觉到她身上笼罩着抑郁失落,以为是冷血的话伤害了她,纷纷吡牙咧嘴,瞳孔变作赤红,那些常年黏附在肌肤,以至于深入骨血的兽毛,也一根根竖了起来:

“嘶嘶,嘶嘶……”

冷血嗤笑:“如何只知狼狼狂吠?”

一个孩子按捺不住,率先扑了过去,冷血猿臂舒展,利落地擒住那小孩肩膀,便要将其甩脱。

顾白月裙摆微动,迅疾如风,手指形如兰花初绽,蜻蜓点水般在冷血天泉、间使等穴道拂过,卸去他手臂力道,顺势接过孩子,将其放落在藤椅上。“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?”

手臂一阵酥麻,冷血睨向素衣少女,恶劣掀唇,挑衅地露出两颗尖利犬齿:“你忘了?我自幼被人遗弃,混在狼群之中长大,早已习惯与兽类为伍。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,充斥着贪狼饿虎一般的掠夺感。顾白月黛眉轻扬,啐了一句狗崽子,站在台阶,居高临下地俯视他:“如果你在伤心,就请你自己把自己哄好,我没有兴趣听一个男人叽叽歪歪,自怨自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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