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断尾求生，皇帝不及！（1 / 1）

在天寿山住了两夜，在皇帝登基的第三天上午，张居正就回到了京城。

其实他没有病，只是还没进京，大学士府另一个管家姚旷就在城门外候着，告诉了他妻弟王篆狎妓宿娼被抓，六部、六科、都察院上千道章疏参劾亲朋、好友、门生、故吏的事。

如果他张居正接招，就坐实了结党营私、党同伐异的事实，那是一条死无葬身之地的路。

可说是谢客，张居正只是把不想见的人拒之门外，若有心腹官吏前来汇报事体禀告时局，依然如常会见。

这时，游七、姚旷在通道两边都摆满了一丈长、五尺宽的竹板，有个十几块，而竹板上都摆满了书。

凡是读书人，一年总要晒几次书，但基本会在七月十五中元节，阳气渐退，阴气渐生前晒完最后一回书。

以前每年每次的晒书，张居正都不让管家动手，自己徜徉在竹板之间，一本一本地翻晒着。

但是，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，院落侧门外的门环叩得满院子乱响，张居正都听到了，一直像没有听见，半阴半阳的脸，出神地望着什么，可若是离得近了，就会发现他两只眼睛茫茫，什么都没在看。

门外的人显然急了，把两个门环敲得震天价响，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喊道：“老爷！老爷！我王家就那么一个男丁，如果死了，就真的乏嗣无后！”

“老爷！狎妓宿娼的，朝廷又不只小篆一个，这哪是什么罪过？我知道，这不过是你们内斗罢了！”

说着，他就离开椅子，向右角山墙走去。

倚着墙角儿，有个用木架悬空支了一只木桶，木桶底有个沙漏的装置，水珠源源不断渗出，好似一个个断线珍珠。

而如此奇巧的装置，其实就一个作用，那就是滤水。

张居正博览群书，记得古人有泉水去浊之法，架竹笕，以沙滤，泉水复归甘甜。

一年五斤产出的御贡之茶，殷正茂“抠”了一斤送到了大学士府。

当清雅碧绿的茶汤倾倒在洁白的梨花盏中，张居正紧绷的脸微微有些舒展。

张居正呷了一口，入口又绵又柔，吞到肚中，清清爽爽的香气立刻浮了上来，“要说皇帝可怜啊，吃的无非是‘剩筵’，喝的无非是‘陈茶’，能有什么好的？”1

为了防止皇帝食味知髓，内府向皇帝所供之茶，全是二年的陈茶，味道是又苦又涩。

放高拱，杀冯保，拔高仪，提张贵、孟冲，这哪是明君之相？

等成了首揆，沟通内廷，既然能逐孟冲一次，就能逐第二次，到时候，内外一体，能好好教导皇帝好歹就是了。

而他要做的，短暂的等待罢了。

在其身后，曾省吾已经在跟着了，不知怎的，张居正忽然感到几分不安。

“恩师，朝野渐生传言，说恩师与权阉协谋，事事私通，狼狈为奸，构陷忠良，枉为人子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