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红绸问卦(2 / 2)
“勿念“。当锁扣弹开的瞬间,三百年前封印的记忆如利刃刺入——青铜门后锁着的根本不是星灵,而是...
“腕子要活络,像这样...“老板娘手腕轻转,靛蓝麻线在木架上绕出莲花纹。小孙女突然抽了抽鼻子:“阿嬷,染料里有铁锈味。“
“这是吴掌柜亲自送来的样布。“学徒阿昌抱着新采的蓼蓝叶进来,叶脉上还凝着露水,“他说西域客商要办白事,点名要用洪武年间失传的'玄鸟衔丝'纹。“
薛娘子手中的龙泉窑茶盏突然炸裂,滚水溅湿了账册上“嘉靖三年七月初七“的字样。泛黄的桑皮纸上,墨迹在潮气中晕染开来,显出一串暗红色的指印。
暗格旋开的瞬间,腐朽的沉香味扑面而来。月光从气孔斜射而入,照亮陶缸表面模糊的铭文——“永乐十九年制“。薛娘子颤抖着掀开第七口缸的草编盖,缸底积着层黑褐色结晶,几根细小的指骨嵌在其中。
林轩用断剑刮去石碑上的苔藓,剑柄镶着的染丝扣在暮色中泛着幽光。碑文记载的正德年间大旱,县令献童男童女四十九人祭天的旧事。当他刮到“主祭官“三字时,青石突然渗出血珠——那血竟沿着碑底玄鸟纹路游走,最终汇成慕儿家族的徽记。
“客官,夜路凶险。“牧羊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,羊皮袄上沾着星砂粉末。他递来的驼奶酒囊用五色绳系着,绳结打法与染坊晾布的缠丝法同出一源。林轩佯装饮酒,瞥见对方靴底沾着的新鲜靛蓝染料——正是栖霞镇特制的暮山紫色。
与此同时,薛娘子地窖的陶缸发出闷响。第七口缸内的黑晶遇水膨胀,渐渐凝成慕儿幼时的轮廓。小孙女捡起的沉香木碎片上,赫然刻着生辰八字——正是林轩在驿站碑文见到的祭品名录首行。
慕儿跪在第七口陶缸前,褪色的襁褓里露出半块残玉。当她将娘亲临终紧握的另半块玉拼合时,玄鸟眼部的染丝扣突然弹开——里头藏着张血书,字迹因年久晕染,仍可辨出“换魂“、“替命“等词。
五更梆子刚敲过,染坊的灶房已飘起炊烟。老板娘蹲在灶口添柴,火光映着她眼下的青黑。昨夜暴雨冲垮了后院的蓼蓝池,浑浊的蓝水漫进菜畦,把新栽的菘菜根都染成了靛色。
推开蚕房的樟木门,霉味混着桑叶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竹匾里的春蚕本该雪白,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粉红。最里层的蚕匾上,几条蚕正在吐丝,可那丝线不是常见的银白,而是像浸过茜草汁般的暗红。
慕儿在厢房听见惊叫,匆忙系上衣带赶来。晨光透过窗纸照在蚕匾上,那些红丝竟泛着金属光泽。她拈起一根对着光看,丝线表面有细密的凹凸纹路,像极了茶马古道岩画上的密码符号。
绸缎庄的薛娘子午后到访,带来个乌木匣子。她指甲上的蔻丹有些剥落,露出下面青白的甲床。“今早收拾库房找到的,“她嗓音沙哑,“或许对你们有用。“
凰音在染缸边试验新发现的固色配方,突然发现缸底沉淀的靛渣里有东西闪光。捞出来一看,是枚小巧的青铜钥匙,柄部刻着玄鸟纹。她想起星官手札里提过的“藏经阁秘钥“,心跳陡然加快。
慕儿将信纸对着油灯细看,发现纸张纹理间嵌着几不可见的金粉。她蘸水擦拭,金粉竟排列成星图模样——是三百年前白羿教她认过的北斗九星。
慕儿守在蚕房,看着月光下那些红得妖异的丝线。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,指尖突然传来刺痛。血珠滴在蚕丝上,竟被瞬间吸收。下一刻,所有血蚕齐齐转向她,蚕房内响起诡异的共鸣声。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慕儿做了一个梦。梦里她站在无尽的红丝中,每根丝线都连着一个熟睡的孩子。远处有人唤她的小名“阿璃“,那声音分明是林轩,却透着说不出的疲惫。
老板娘抱着退烧的小孙女,发现孩子腕上多了道红痕,像被极细的丝线勒过。她颤抖着翻开孩子的衣领,心口的玄鸟纹比昨夜更深了。
慕儿将血蚕丝地图与林轩的信并排放在案几上。当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张纸上时,那些金粉与红丝突然悬浮起来,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星图。凰音手中的青铜钥匙突然发烫,柄部玄鸟的眼睛泛出红光。
慕儿和凰音对视一眼,同时想起《西域染术》上的记载。血蚕吐丝之日,正是换魂术成之时。而今年的七月初七,就在三日之后。
↑返回顶部↑